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鼠嫁女,自在家乡民德厚,雷霆雨露皆恩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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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王清茗)在经历了忙碌和开心的初一、初二后,初三的夜是格外寂静。这天夜晚月出如弓,银霜微露。同三十晚上的守岁相反,各家各户早早就熄灯入睡了。

自然有淘气的孩子不肯入睡,就会有爷爷奶奶们搂着他们,讲述一个神奇而幽远的传说——

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只漂亮的鼠公主,一心想嫁给世上最勇敢的人。老鼠爸爸和老鼠妈妈没有办法,只好四处打听。开始找到太阳,可太阳说他怕云遮住他炙热的爱情;找到云,云说风可以吹散他浪漫的情怀;找到风,风说墙可以挡住他追求爱情的脚步;找到墙,墙说老鼠可以动摇他坚实的根基。老鼠怕猫,猫就是最大的英雄。鼠公主最后嫁给了猫,猫则把鼠公主吃进肚子里,永远守卫着鼠公主。

除了孩子,春节是诸神的狂欢,而不属于成人。从祭灶之日起,山神、土地、灶王、天地之神、井神、仓神、财神、门神都得一一敬到,一一拜到。每一次祭拜都小心恭敬,丝毫不敢懈怠。与其说这是信仰,不如说是一种习惯,将生活寄托于土地收成时,对风调匀顺的企盼,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
穷山恶水,历代祖先们不止一次诅咒脚下的土地。灾年时候,颗粒无收,连下到地里的种子都收不回来。在山西保德一带有这样的民谣:河曲保德州,十年九不收。男人走口外,女人挖野菜。明代成化年间户部尚书王鸿儒在山西为官时,曾写诗描述吕梁山区道路艰险和人民生活的不易:

缘崖狭径半空行,俯瞰川原梦亦惊。

疏树带烟低若荠,方塘涵水小于枰。

云边紫塞临蕃帐,天际黄河绕汉京。

莫遣壮心容易耗,青编不载腐儒名。

但没有人想到放弃过这片土地,即便为了生活,他们游走四方,即便将足迹延伸到四海八荒,他们也会在年终时节赶回,在祭祖时刻磕一个响当当的头。封闭落后,甚至外界看来根本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,却产生了高度繁荣的文化和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,缓慢而舒适进行着生活,高天之上,云卷云舒;苍穹之下,花开花落。

古尧舜时期的《击壤歌》这样描述人们的一年和自信生活: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帝力何有于我哉!

大多数接受过传统的国人看来,这是一幅非常完美的田园画卷,具有无法拒绝的诱惑。如桃花源般,越是封闭的世界,越怡然自得与世无争,任由时间和贫穷发酵而成独特生命和气质,鸡犬相闻尚老死不相往来,何况山外青山的遥远未知。

与吕梁山脉遥相呼应的是太行山脉,这里同样是道路艰险和封闭。曹操在翻越太行山时,曾写下“北上太行山,艰哉何巍巍。羊肠坂诘屈,车轮为之摧”的诗句。康熙帝师陈廷敬便是曹操所所指的太行山人。晚年退休回乡,脱去一身官服的陈廷敬欣然提笔:

人见太行愁,我见太行喜。

不是喜太行,家住太行里。

与经济迟滞和缓慢相反,文化根系却逐渐丰满和发达起来。如同春节餐桌上的那壶老酒,有水的柔情和火的刚烈,越陈越香。不会喝酒的人初尝烈酒,会面红耳赤眉头紧锁,但体会到饮酒乐趣后,就会沉醉其中,如痴如狂般地享受恬淡安逸、忘乎自我、与世无争、天人合一的精神世界。

老鼠嫁女便是精神世界中最为典型的一个例子。成人只有在夜晚时分,用口口相传的故事,从后辈孩童的身上,找一份难得的休闲与乐趣。“老鼠嫁女”的故事是个死循环,不同的版本都不不可避免的出现“老鼠被猫”吃的结局,但是在童话的开始却将老鼠女儿描绘的宛若天仙。

看似悖论的首尾,其实渗透着封闭社会中简单的物质需求。鼠多子的特性,代表着繁衍和生命力的长久,当然也有趋利避害的成分存在,毕竟老鼠与人共处一室极为不妥,因此用“遣嫁”的方式,礼送而去。

作为排名十二生肖之首的老鼠,在民间人们对它们深恶痛绝的,但又将老鼠作为图案和装饰刻在纸上,雕在门楣,形成了爱鼠、驱鼠的复合文化结构,继而形成多层次、立体化的多元神祗供奉体系,但凡身边所能接触的自然和物品,都有神灵的存在。

这并非是单纯的信仰和简单的迷信,更非固定的宗教形式。同祭祀祖先相左,很多供奉显得随心随意,没有神位,简单到一张红纸上书写名讳即可。在平遥至今还保留着初三夜中,墙角丢弃一两块干粮作为鼠女嫁资的风俗。

对天地万物敬畏的细微反应,贵贱穷困,全在自处,见微知著般的阐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朴素生态观,彼此共融相安无事即好。如在矿井下面,供奉的便是鼠神,有鼠在则矿井安然。更多的民间老农,则从老鼠的多寡来判断当年的收成。

爱恨交加下丰富了生活的色彩,即便在漆黑的深夜中,随便一个没有走出过大山的老人,也能将枯燥的生活揉碎,渗透到浪漫的童话中,就更不必说师雨的龙王、送子的观音了。每一个传说和故事后,都是奋斗的映射、世代的勤奋和博大的胸怀。

安然接受,坦然相处,与其仇恨的滋生,不如博爱共生,国民乐天的精神世界和价值取向幽幽而建,看似枯燥的深山中,随意一瞥便有了笑料和生活态度,苦衷作乐的成分消失,浓浓生活扑面而来,普天同庆名至实归,春节也渐进高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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