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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九成宫醴泉铭》原碑石在陕西麟游九成宫
《九成宫醴泉铭碑》由魏征撰文,记载唐太宗在九成宫避暑时发现泉水之事。此碑立于唐贞观六年(公元年)。碑高2.7米,厚0.27米,上宽0.87米,下宽0.93米,全碑共二十四行,每行四十九字。今石尚存,但剜凿过多,已非原貌。传世最佳拓本是明代李琪旧藏宋拓本,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。碑身和碑首连成一体,碑首有六龙缠绕。正面隶书“九成宫醴泉铭”六个大字。碑座已经破损。
陕西省麟游县在西安西北公里处,隋朝在这里修建了避暑离宫仁寿宫,唐朝改建为九成宫。当时长安城水源困乏,宫中用水全靠从河道里“以轮汲水上山”。公元年,李世民在九成宫四城之阴散步时,发现有一块地皮比较湿润,用杖疏导便有水流出。于是掘地成井,命名为“醴泉”,意思是水跟美酒一样香甜。大家极为高兴,认为是祥瑞之兆。于是由魏征撰写铭文,欧阳询执笔写字,匠工刻于石上。魏征铭文记述了九成宫建筑的宏伟,唐太宗功业的伟大,醴泉发现的经过,以及它象征祥瑞的意义。特别的是,铭文后半部,它是魏征发挥的治国安邦的政治主张,至今犹有借鉴价值。“黄屋非贵,天下为忧”,“居高思坠,持满戒溢”的名句就出于此碑。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充分体现了欧阳询的书法结构严谨、圆润中见秀劲的特点,此碑书法,高华庄重,法度森严,笔画似方似圆,结构布置精严,上承下覆,左揖右让,局部险劲而整体端庄,无一处紊乱,无一笔松塌。用笔方整,紧凑,平稳而险绝。明陈继儒曾评论说:“此帖如深山至人,瘦硬清寒,而神气充腴,能令王者屈膝,非他刻可方驾也。”明赵涵《石墨镌华》称此碑为“正书第一”。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用笔慎重、严谨,没有过分的表现,被视为“楷书法的极则”,也就是说是楷书研究的出发点、终点站,是历代学书者的楷模。
《九成宫醴泉铭》是欧阳询七十五岁的作品,最能代表他的书法水平,《宣和书谱》誉之为“翰墨之冠”,赵孟说:“清和秀健,古今一人。”
《唐九成宫醴泉铭》,作者魏徵,字玄成,魏州曲城(今河北省巨鹿县)人,青年时曾为道士,后参加隋末李密领导的农民起义军,起义失败后,投奔唐高祖李渊。唐太宗李世民继位后,魏徵成为重要辅臣,以直谏知名,官至左光禄大夫,封郑国公,拜太子大师,卒溢文贞。他是唐代著名的政治家和史学家。
《醴泉铭》的书写者欧阳询,字信本,潭州临湘(今湖南省长沙市)人。仕隋为太常博士,唐太宗时官太子率更令、弘文馆学士,封渤海男。他是著名的书法家,尤工于楷书,《宣和书谱》称:“询工书为翰墨之冠”,所书《醴泉铭》为其代表作之一。后人亦称他为欧阳率更。
“九成宫”遗址,在今陕西麟游县城西2.5公里,原为隋之“仁寿宫”,唐贞观五年()加以扩建,更名“九成宫”,并置禁苑、武库及宫寺。“九成”之意:“成”训“重”,“九”训“多”,“九成”形容多层,高峻。“铭”,文体之一,多用韵语,如作山川、宫室、器物之铭前面多用散文叙述,然后是韵语铭文。《九成宫醴泉铭》撰作和书写于唐贞观六年()夏历四月,全文叙述了“九成宫”的来历和其建筑的雄伟壮观,歌颂了唐太宗的武功文治和节俭精神,介绍了宫城内发现醴泉的经过,并刊引典籍说明醴泉的出现是由于“天子令德”所致,最后提出“居高思坠,持满戒盈”的谏诤之言。宋曾巩在《九成宫醴泉铭·跋》中称:“九成宫乃隋之仁寿宫也,魏为此铭,亦欲太宗以隋为戒,可以见魏之志也”
欧阳询《九成宫醴泉铭碑》分页欣赏
欧阳询《九成宫醴泉铭碑》释文
九成宫醴泉铭,秘书监、检校侍中、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。(释文)“九成宫”,唐宫名,在陕西省麟游县西,原为仁寿宫,唐太宗贞观五年重修,为避暑之所,以山有九重,更名为九成,甘美之甜水谓之醴泉。铭者,自铭也,自铭以称扬其先祖之美,而明著后世者也。秘书监、检校侍中、钜鹿郡公、臣子魏征奉皇帝诏书撰文。
维贞观六年孟夏之月,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,此则隋之仁寿宫也。冠山抗殿,绝壑为池,跨水架楹,分岩竦阙。高阁周建,长廊四起。栋宇胶葛,台榭参差。仰视则迢递百寻,下临则峥嵘千仞。珠壁交映,金碧相晖,照灼云霞,蔽亏日月。观其移山过涧,穷泰极奢,以人从欲,良足深尤。至於炎景流金,无郁蒸之气;微风徐动,有凄清之凉。信安体之佳所,诚养神之胜地,汉之甘泉不能尚也。(释文)贞观六年夏历四月,皇帝到九成宫避暑。这九成宫就是原来隋朝的仁寿宫。它高耸的覆压山峦,淳蓄的池水截断山谷。楹柱跨水相连,庭阙分岩相向。高阁长廊排成围,栋宇台榭轮奂错落。仰视它仿佛高若千丈,向下看则幽岩大谷深险万尺。那些镶饰的珍珠美玉使它金碧辉煌,其光芒冲射云霞使日月失色。炫耀这种移山过涧之力,骄横奢侈之极,累及民众而放纵私欲,想来真是深深的罪过。到了酷暑炎阳时,几无逼人窒息的热气;微风缓缓拂来,觉有清凉之爽。这的确是怡养身心的胜美之处。即使是汉武帝时的甘泉宫也不能超出其右。
皇帝爰在弱冠,经营四方。逮乎立年,抚临亿兆。始以武功壹海内,终以文德怀远人。东越青丘,南逾丹徼,皆献琛奉贽,重译来王。西暨轮台,北拒玄阙,并地列州县,人充编户,气淑年和,迩安远肃,群生咸遂,灵贶毕臻。虽藉二仪之功,终资一人之虑,遗身利物,栉风沐雨,百姓为心,忧劳成疾。同尧肌之如腊,甚禹足之胼胝。针石屡加,腠理犹滞。爰居京室,每弊炎暑,群下请建离宫,庶可怡神养性。圣上爱一夫之力,惜十家之产,深闭固拒,未肯俯从。以为隋氏旧宫,营于曩代,弃之则可惜,毁之则重劳,事贵因循,何必改作。于是斫雕为朴,损之又损,去其泰甚,茸其颓坏,杂丹墀以砂砾,间粉壁以涂泥,玉砌接于土阶,茅茨续于琼室。仰观壮丽,可作鉴于既往;俯察卑俭,足垂训于后昆。此所谓“至人无为,大圣不作”,彼竭其力,我享其功者也。(释文):我主在二十岁时,就征讨四方,到而立之年就作为君王安抚民众了,起初是以武力之功平定统一了四海,而最终用礼乐教化安抚各邦。东到青丘之国,南抵丹徼之地,都有珍奇宝物等贡品献上,且有译官陪同前来朝拜;西及轮台,北至玄阙,合并之后又列置州县,并将众多百姓编定户籍。时吉年顺,四方太平,人们都安定归依,神灵也赐福而至。虽说有赖于天地的功德,但最终还是靠皇帝一个人的谋划而成。他舍身利国,且不避风雨,奔波劳苦,一心为民,忧劳成疾,以致身衰体弱,瘦如唐尧,手足之茧厚似夏禹,尽管常以针灸治疗调理,但仍旧气血不舒。迁居京城宫中以来,出于常常苦于暑热之由,群臣建议为他建造离宫,希望能使他怡养心神。但圣上爱惜百姓和国家的财力,执意拒绝不从,认为这仁寿旧宫虽建于昔日,弃之不用太可惜,毁而重建又太劳民,此事还是沿用既成为好,无需重改再造。于是去除雕饰变为质朴,删减再删减,将那过分奢侈的都去掉。接着再修葺那些坍塌之处,掺和沙土填补破损的玉洁冰清台阶,用泥土弥补墙壁的缺损处,汉白玉砌成的石阶与土阶相接,宫室屋顶的缺漏处用茅草来续补。仰视宫殿的壮阔富丽,可将以往(奢侈误国)作为历史的借鉴;俯看如今的朴实俭约,又足以为子孙后代留下训诫。正所为至人不求有所为(顺应自然),至圣也不求有所作(不劳民兴作),前人已尽力做成的,今人只须继用其成。
然昔之池沼,咸引谷涧,宫城之内,本乏水源,求而无之,在乎一物,既非人力所致,圣心怀之不忘。粤以四月甲申朔,旬有六日已亥,上及中宫历览台观,闲步西城之阴,踌躇高阁之下。俯察厥土,微觉有润,因而以杖导之,有泉随而涌出。乃承以石槛,引为一渠,其清若镜,味甘如醴。南注丹霄之右,东流度于双阙,贯穿青琐,萦带紫房。激扬清波,涤荡瑕秽。可以导养正性,可以澄莹心神。鉴映群形,润生万物,同湛恩之不竭将玄泽之常流。匪唯乾象之精,盖亦坤灵之宝。谨案:《礼纬》云:“王者刑杀当罪,赏锡当功,得礼之宜,则醴泉出于阙庭”。《鹖冠子》曰:“圣人之德,上及太清,下及太宁,中及万灵,则醴泉出”。《瑞应图》曰:王者纯和,饮食不贡献,则醴泉出,饮之令人寿。《东观汉记》曰:“光武中元元年,醴泉出京师,饮之者,痼疾皆愈”。然则神物之来,实扶明圣,既可蠲兹沉痼,又将延彼遐龄。是以百辟卿士相趋动色。我后固怀撝挹,推而弗有。虽休勿休,不徒闻于往昔;以祥为惧,实取验于当今。斯乃上帝玄符,天子令德,岂臣之未学所能丕显?但职在记言,属兹书事,不可使国之盛美,有遗典策。敢陈实录,爰勒斯铭。其词曰:(释文):然而原来的池塘水沼,都引自山涧,宫中本来没有水源,尽力求取也得不到的就是这水,这已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事,故而皇帝常惦记在心。四月初一(甲申日)至四月十六日(已亥日),圣上到皇后的住处游览亭台楼阁,闲步走至西城北面时,在一座高阁下面驻足不前。他俯身观察石土,微略感到湿润,于是便用手杖去疏凿随即竟有一股泉水涌出。于是便制成石槛将泉眼护住,然后又将泉水导入水渠。这泉水清澈如镜,味如甜酒。泉水向南流入丹霄楼右侧,向东又流经宫殿前的阙门,如练带萦绕,贯穿着整个九成宫,它激起清爽的波浪,冲走往日的污秽。(这泉水)可以使性情通达平正,可以使心神澄明纯净,可以照映万物之形,并滋润其生长,如同圣上的深恩德泽源远流长。它不仅是上天的精华,也是大地的灵物。据《礼纬》书中说:“如果君王用刑治罪能恰如其分,封功行赏也不偏不倚,得与周礼相符合,那么,醴泉便会出现”。《鹖冠子》上说:“圣人的恩德,如能上达天宇,下临大地,中及万物生灵,那么,醴泉便会出现”。《瑞应图》上说:“君王仁善谦和,饮食俭朴(不食进贡之物),就会有醴泉出现,饮用者可以长寿”。《东观汉记》中载:“光武帝中元元年,京城出现(首都洛阳)出现醴泉,饮用者连积久难治的病都痊愈了”。那么,醴泉这一种神赐之物的出现,实际是为了扶助圣主明君,它既可免君王的陈年旧疾,又能使长寿。所以,王侯公卿们都喜形于色,奔走相告。但我主深怀谦退之心,推说自己并无如此圣德。虽有善政而不恃傲;遇有祥兆而心存谨慎。这是记取了隋朝奢侈误国的经验教训。这一切当是上帝的玄奥旨意,天子的善美之德,哪是我的浅陋之学所能表述清楚的,但因我的职责在于记言书事,不能使国家的盛美之事遗漏于典集之外,才冒昧陈词据实著录,因而撰写了这篇铭文,并镌刻上石。
其词曰:惟皇抚运,奄壹寰宇,千载膺期,万物斯睹,功高大舜,勤深伯禹,绝后承前,登三迈五。握机蹈距,乃圣乃神,武克祸乱,文怀远人。书契未纪,开辟不臣。冠冕并袭,琛贽咸陈。大道无名,上德不德,玄功潜运,几深莫测。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靡谢天功,安知帝力。上天之载,无臭无声。万类资始,品物流形。随感变质,应德效灵。介焉如响,赫赫明明。杂沓景福,葳蕤繁祉。云氏龙官,龟图凤纪。日含五色,乌呈三趾。颂不辍工,笔无停史。上善降祥,上智斯悦。流谦润下,潺湲皎洁。萍旨醴甘,冰凝镜澈。用之日新,挹之无竭。道随时泰,庆与泉流。我后夕惕,虽休弗休。居崇茅宇。乐不般游。黄屋非贵,天下为忧。人玩其华,我取其实。还淳反本,代文以质。居高思坠,持满戒溢。念兹在兹,永保贞吉。兼太子率更令、渤海男臣欧阳询奉敕书。(释文):颂词说:当今皇帝据有运数,一统天下,受命于天,这是千年的定数,世间万物都目睹这一现实。他功绩高于大舜,他勤勉尽过大禹。可谓承其前导,绝其后继,甚至超过了三皇五帝。他善于把握时机,并遵循客观规律,堪称既圣明又神武。以武力克平战乱,以礼仪诗书招服四方。史书从未记载过像这样能开疆拓土征服四方的皇帝。所以他能称皇并获得赞誉和拥戴,四方献给他的珍宝多而且多。大道是难以命名的,最高的德操并不表现在形式上,它的深玄之功和潜在的运行规律可谓高深莫测。我们凿井得水,耕田得食,不懂得感谢上天之功德,又怎知帝王的作用。上天所运行承载之道,悄无声息,但万类藉此生成,众生流布成形,都随感应而发生质变。顺应上德,方见灵验,道于我虽有间隔,但似闻声响,似见光明。洪福纷来,如繁盛的草木。皇帝及百官,皆穿戴着绣有云、龙、龟、凤图案的冠袍以示吉祥。而艳阳也蕴五彩之光,金乌更呈三足之瑞,颂辞不断咏来,史官不停地记录。完美至善的醴泉带着祥瑞降临人间,明主贤臣皆大欢喜。醴泉依水性而流布大地,滋润着万物,它潺湲清澈,如萍实般甘甜,每天饮用都觉新鲜,且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昌明的时代与大道相伴随,奔流的泉盈满福庆。我主戒惧不怠,虽有善行而不自恃。居住崇尚简陋,享乐则不喜逸欲放纵。身居帝王之贵却不以为贵,而总以天下百姓之忧为忧。他人喜欢浮华与外饰,而我独取那朴实,这意在回归淳朴,用质朴取代文饰。身体在高处,应想到坠落的危险,端着盛满水的容器须提防溢出。于此念念不忘,方能永保中正祥和。兼太子率更令、渤海男,臣欧阳询奉皇帝诏书书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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